03/01/2021
當佛洛依德遇上佛陀 (短篇小說)
他開始聽不清楚身邊的人在說甚麼, 他們的面貌輪廓在他的視線中漸漸模糊。 他感到身體越來越重, 重得像有一座大山在壓著自己。 身體的水份在流失, 令他感到異常乾渴。 體溫持續下降, 冰冷的感覺由手腳擴散至全身。 最後, 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心像進入了一場風暴, 風暴的力量大得把整個宇宙毀滅。
1939年, 精神分析學派的奠基者, 奧地利人佛洛依德於英國逝世, 終年83歲。
當意識再次現起時, 佛洛依德發現自己四周只有光, 那不是一般的光, 也不是太陽的光, 它毫不刺眼, 也沒有溫熱。 與其說它是光, 倒不如說它是一份明亮的體會。
然而, 這份明亮的體會很快便消失了。 在明光消失的一刻, 佛洛依德突然發現自己迷了路。 於是, 他發力地去思考, 希望能找到一點自己身在何處的線索。
之後, 他嘆了一口氣, 因為他終於發覺自己已經死了。
沒有行人, 沒有路牌, 沒有方位的標示, 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佛洛依德心中泛起了一點迷茫, 「人死後究竟往那裡去?」他問自己。 「上天堂!」他終於想到了。 他要去天堂, 要去看一看耶穌, 會一會上帝, 與逝世的朋友敍一敍舊。
他一直往前走, 他不知自己行了多久, 因為當太陽和月亮不存在時, 時間也像是消失了。 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在行走, 因為他沒有雙腳觸地的感覺。 他不需要進食, 也不需要飲水。他發現原來當身體失去了重量時, 人有一種輕鬆自在的感覺。
忽然, 在佛洛依德眼前出現了一處極為美麗的地方。 那裡佈滿了翠綠參天的大樹, 七彩繽紛的花朵和由稀有寶石鋪成的蜿蜒小路。 最令佛洛依德目不轉睛的是那置於中央的蓮花池, 池身和池底均由鑽石建造, 萬千光線由水面穿進池底, 與鑽石相遇後再往四面八方透射出來, 無邊無量的光芒把池中大如車輪的蓮花照得份外聖潔。 此時此刻, 眼前看到的一切讓佛洛依德感到自己如置身天堂。
「噢! 到了。 這裡應該是天堂了。」佛洛依德心想。 他滿心歡喜地步入去。
正當佛洛依德向前踏進時, 他呆住了, 他發覺自己穿不過眼前的空間。 他再次嘗試, 但仍然不成功。 他覺得很奇怪, 明明前面是空盪盪的, 為什麼會穿不過去呢? 他仔細地四處查看, 嘗試找出有甚麼不妥當的地方, 可是找了大半天, 也看不到任何障礙他進去的東西。 莫說是障礙物, 就算是一粒微塵也找不到。 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 最後也是無功而還。 終於, 他明白了。 眼前的空間原來是凝固的, 是凝固了的虛空把外來的一切事物擋住。
「障礙並不在外, 所以無論你用多大氣力, 你永遠都不會成功。」 不知何時, 在佛洛依德眼前出現了一個智慧老人。 他盤膝而坐, 雙手結觸地印, 溫柔地向佛洛依德說。
「你是上帝?」 此刻, 佛洛依德發覺自己整個人被這智慧老人所散發出來的愛溶化了, 感覺就如水點回歸大海的擁抱一樣, 所以他相信這智慧老人就是上帝。
「不是。」
「這裡不是天堂嗎?」
「不是」
佛洛依德有點失望, 剛剛以為看見上帝的喜悅在一瞬間消失了。
「那上帝在哪裡?」 佛洛依德認為智慧老人雖然不是上帝, 但他可能知道上帝在哪裡。
「在心中。」
「在心中?」 佛洛依德難以相信。 他心想, 自己如何能與上帝等同。 他生前一直被教導, 把自己與上帝等同, 是對上帝的大不敬。
「那心是甚麼?」 佛洛依德反問。
「你認為呢?」
佛洛依德一生鑽研心理治療, 他深信無人比他更了解心是甚麼。 他花了片刻整理自己的思緒後, 便向智慧老人解說他所創立的精神分析學理論。
「心就是「我」, 分為意識及潛意識兩個層面, 一般人平時經驗到的「我」, 其實只是意識層面的「我」。 「我」由三個部份構成, 分別是本我, 自我及超我。 本我代表著人的原始慾望, 人有生之慾及死之慾, 這兩股力量是人生存的原動力。」
「這兩股力量如何推動人生?」智慧老人好奇地問。
「在原始的世界裡, 生之慾推動著人類去覓食, 找居所及攻擊敵人。 在現代的世界裡, 由於活著不只講生存, 所以本我亦有所變異, 它變成是追逐財富, 權力及名望的原動力。」
「那死之慾呢?」智慧老人追問。
「死之慾就是不為甚麼, 只求破壞, 破壞就是目的。」
「有趣。」智慧老人點頭道。
得到智慧老人的讚賞, 佛洛依德不禁沾沾自喜。 生前, 佛洛依德最喜愛的就是得到別人的誇獎, 尤其是來自有權有勢者的誇獎。
「不過, 若是人人都受著本我策動及驅使, 那世界不就只剩下戰爭嗎? 」智慧老人再問。
「你說得對, 本我是十分自私的, 若人類只得本我, 世界必定烽煙四起。 所以除了本我之外, 也有超我。 超我就是人的良知, 它的存在讓人對自己的行為有所警惕。 當人幹了一些傷害別人的事情時, 因超我的存在, 人會感到內疚及慚愧。」佛洛依德耐心地向智慧老人解說 。
佛洛依德內心其實很渴望再有人聽他講課, 因為在他晚年, 他的弟子一個一個地離他而去。 他們在創立自己的理論時把他的精神分析學加以鞭撻, 他為此而感到非常難過。
「每天都活在本我和超我的搏鬥中, 人怎可能這樣生存呢?」智慧老人提出了疑問。
「是的。 如果只得本我和超我, 人的內心就會不停地承受撕裂, 那人是不可能生存的。 所以, 在本我和超我中間, 存在著自我。」
「明白了。自我的存在是為了協調本我及超我, 對嗎?」
「正確。 本我就像是一頭野馬, 自我就像坐在野馬上的人, 而超我就像是拉著野馬的繩。 自我就是靠著超我去克制本我的野性。」
「本我, 自我和超我之間的互動, 是人意識還是不意識的呢?」智慧老人問。
「兩者都有。但真正影響人行為的, 其實是潛意識。」
「有趣。 但既然是潛意識, 你又如何得知呢? 莫非你懂得讀心?」
「讀心有何難? 世人往往只能接受自己看到, 聽到及證明得到的事情。 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對人類內心世界的認識是有多麼膚淺。」佛洛依德顯得有一點激動。 生前, 他的潛意識理論不知被挑戰了多少次。 因此, 再次面對質疑, 他顯得不耐煩起來。
「你相信自己比其他人看到更深的內心世界, 是嗎?」
「沒錯, 我是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深度。」佛洛依德充滿自信地說。
「如何看到?」
「透過夢境。」
「你能夠進入別人的夢境?」
「我懂得解夢。」
「夢境都只是一些胡亂堆砌的情境, 有甚麼好解?」智慧老人提出了一點挑戰。
「那你錯了。 」
「願聞其詳。」
「人清醒時是受著時間, 空間及邏輯所影響, 人不能接受一些違反時空及邏輯定律的事情。」
「這個當然。」
「但是, 當人進入夢後…」
「就可天馬行空了?」
「是的。 此外, 人亦難以消化每分每秒湧入腦海的訊息, 所以人習慣了把訊息簡化。 例如, 把事件中非核心的訊息拿走, 把不協調的細節刪除, 甚至悄悄地加入不存在的支節, 好讓所經驗的事件永遠能與自己的認知及信念保持一致。」
「這樣值得嗎? 」
「值得。 一是因為人類的記憶容量有限, 若把每天所有接收到的訊息儲存並處理, 恐怕會讓不少人瘋掉。」
「二是?」
「二是因為人不一定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因為要拒絕真相, 所以人要在訊息的儲存上做手腳。」
「這些事情與解夢有甚麼關係?」
「夢境就是破解這些詭計的地方。」
「你發現了破解的密碼?」
「在夢中, 人可以穿越時空, 甚至可以在同一時間身處不同的地方, 因為時間和空間都不再受定律限制。 在夢中, 人可以用第一身的身份去經驗事情, 也可以用第三者的身份去觀看事情。 人可以是人, 也可以是動物或植物。 」
「這些離亂無章的片段有甚麼意義?」
「這些看似互不關連的片段內裡其實大有文章。」佛洛依德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
「病人的夢境想必曾讓你眼界大開。」智慧老人微笑道。
「曾經有一個叫約瑟的病人因雙眼突然失明而來求醫, 作為一個神經科醫生, 我為他作了一個詳細的身體檢查, 但沒有任何發現。 其實, 來與我會面之前, 他已經看了不少醫生, 所有檢查的結果都是一樣, 都說他的視力並沒有受損。」
「視力沒有受損, 但雙眼失明?」
「我也曾懷疑他是否因一些原因撒謊。 例如, 他是不是為了逃避兵役而假裝失明呢? 」
「又或是想獲得別人無條件的接濟?」智慧老人跳皮地說。
「對。然而, 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觀察後, 我發覺失明為他帶來的問題是遠遠超過他願意承受的。 他因失明而失去工作, 與家人的關係亦變得疏遠, 他的情緒日漸低落。 在別無他法的情況下, 他才來找我。」
「原來他是慕名來求醫的。」
「藥物對他的病情絲毫沒有幫助, 他唯有找我做精神分析, 這是他僅有的希望。」
「你給他解夢?」
「治療開始時一點都不順利。 他不是告訴我他徹夜難眠, 就是說他完全熟睡, 不論何種情況, 他都沒有夢境帶來與我分享。 」
「那可考驗你了?」
「這都是可預料的。 若不是病人很抗拒面對自己的精神問題, 那精神問題就不會轉化成身體功能的障礙。」
「那你如何化解他內心這股阻力?」
「大約過了半年時間, 一天, 我無奈地告訴他, 依我的經驗, 他失明的問題應該是生理性的, 與精神問題無關, 並建議他不需要再接受治療了。」
「你放棄醫治他?」
「當病人的潛意識不斷地製造障礙時, 精神治療就如逆水行舟。 病人越被推動去面對問題時, 潛意識就會越發力去阻攔。 」
「於是你就要求停止治療。然而, 那不就前功盡廢嗎?」
「那不一定。 面對絕望, 病人有時會變得更有動力地去創造治療的希望。」
「這是不是有些冒險呢? 萬一病人真的失去希望…」
「這是病人自己需要去面對及掙扎的事情。 我告訴他治療失效, 就是要令他去經驗這份掙扎。 究竟終身失明的恐懼大些, 還是面對自己內心世界的恐懼大些?」
「結果如何?」
「兩個月後, 他再次聯絡我, 說他終於記下了一個夢, 想帶來給我分析一下。」
「他讓你分析了一個甚麼夢?」
「他說他站在懸崖邊, 忽然看見一朵憂陀羅花, 倚在對面山崖而生長。」
「這是甚麼意思?」
「當時我也未清楚, 只是有一點零星的頭緒。 我內心泛起了一些想法, 憂陀羅花可能是一些吸引他的東西, 而他的處境又可能是有一些危險。」
「之後如何?」
「我告訴他, 這是個好開始。」
「就是這樣? 你沒有告訴他你的分析?」
「沒有。」
「為什麼?」
「過早而不成熟的分析會誘發潛意識對治療的反撲, 我要靜待潛意識鬆懈下來的時刻。」
「有道理。病人之後如何?」
「在隨後的會面, 病人都給我夢境去分析。 可是, 那些夢境不是零碎得難以分析, 就是誤導我的分析方向。」
「誤導?」
「是。」
「你當時仍未知道問題所在, 又如何判斷是誤導呢?」
「是治療的直覺。」
「他如何誤導你?」
「有一次, 他告訴我他夢見自己站在與上次夢境一樣的懸崖邊。 重覆的夢境往往隱藏著深層的意義, 所以我很專注地與他一同探索。」
「然後?」
「然後, 他說他離開了懸崖邊, 並往一個農場的方向走過去。 那農場是空空的, 他看到後很失望, 因他當時很肚餓。」
「這夢境不就是反映著他的困擾嗎?」
「我最初也這樣想, 於是便繼續引導他回憶夢境。 他接著說, 因為饑餓, 他便繼續往前走, 又走到了一間教堂。 如是者由一處走到另一處, 沒有甚麼, 就只是一直往前走。」
「這些夢境的內容是沒有意義的嗎?」
「他的夢境在誤導我, 但誤導不等於沒有意義, 這其實都是潛意識的把戲, 連病人自己也不知道。 正正因為我發現了誤導的痕跡, 所以反而窺探了一些問題的端倪。」
「你發現了甚麼?」
「慢慢地, 我發覺夢境不是在引領我去甚麼地方, 而更像是在引開我, 要我離開甚麼地方似的。」
「這就是你剛才所提到的: 治療的直覺。」
「對。」
「莫非是要引你離開那懸崖上的憂陀羅花?」
「正是。」
「為什麼潛意識要你的視線遠離那憂陀羅花呢?」
「這也是我當時的疑惑。」
「於是…」
「於是, 我繼續等待, 等待另一次的機會。」
「與病人的潛意識交手, 就像與小朋友玩捉迷藏, 對嗎?」
「對。 你越發力去捉, 真相越躲藏。 你越能沉著氣, 它反而露出端倪。」
「真相如何出現?」
「有一次, 他留意到我放在辦公室的外衣, 接著便輕描淡寫地對我說, 他也想買一個衣櫃。 慢慢地, 他提到他曾在一次夢境中, 打開過一個衣櫃, 當他伸手入內時, 衣櫃內的蛇就撲出來咬他。 」
「這夢境是不是在暗示著甚麼?」
「我在維也納出生及成長, 維也納其實是一個充滿性壓抑的地方, 人們對於一些不應該發生的性關係尤其恐懼。 因此, 他們必需把它隱藏起來。 可是, 性原慾的力量是十分巨大的, 它總會找到可讓它竄出來的空隙。 」
「那夢境隱藏著性的暗示?」
「對。」
「夢境讓性原慾竄出來?」
「是, 因為在夢境中, 人不再受任何枷鎖限制。」
「明白了。 時間, 空間及邏輯都消失了, 更何況是道德。」
「正是如此。」
「但這個夢境如何與性壓抑扯上關係?」
「夢境充滿著性的符號。 衣櫃暗示著女性的性器官, 打開衣櫃的動作就自然在暗示他對性的渴求。」
「那條蛇…」
「代表著危險, 也是男性性器的符號。」
「是甚麼危險?」
「一件讓他寧可選擇失明的事情。」
「與之前的憂陀羅花有關嗎?」
「那次在夢境出現的, 其實不是憂陀羅花, 而是曼陀羅花。 曼陀羅花雖然美麗, 但有迷幻的成份。 他的夢境其實一早已暗示他的慾望與危險。」
「你為何認定是曼陀羅花, 而不是憂陀羅花呢?」
「曼與憂兩個字的寫法十分相似。 把符號扭曲, 其實是潛意識的技倆。 把曼改說成憂, 就是在隱藏這花真正的名字, 隱藏它迷幻的特性。」
「他愛上了誰?」
「一個他不可以愛的女人。」
「不可以愛?」
「有一次, 我提議他對憂陀羅花做自由聯想。 自由聯想也是精神分析常用的方法, 病人被要求把腦海中浮現的想法及影像直接說出來, 不要思考, 不要篩選, 亦不能隱藏。 他很合作地把聯想到的東西一個一個地說出來。 可是, 正當他說到翡翠這東西時,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了。」
「卡住? 」
「是。」
「為什麼?」
「因為潛意識在攔截他。」
「攔截?」
「翡翠與翡冷翠這兩個名詞其實只差一字。 潛意識怕他洩漏翡冷翠這名稱, 所以在他提到翡翠這名詞時去攔截他。」
「為何不許提翡冷翠?」
「翡冷翠是他出生的地方, 亦是他身邊一個人的名稱。」
「誰?」
「他母親。」
「潛意識為何不容許他提起母親?」
「因為母親就是那朵曼陀羅花, 一個他戀上了的女人。」
「戀上自己母親?」
「他與母親的關係一直都不好。 一天, 他意外地看到自己的母親與另一個男人在房間鬼混, 他憤怒得把身邊的一切都摔掉。 」
「可以理解。」
「然而, 令他最痛苦的, 並非是對母親的憤怒, 而是他事後對母親停不了的性幻想, 這令他感到很羞愧, 亦很恐懼。」
「那他如何處理?」
「他之後就失明了。」
「啊…」
「自我平衡不了本我的原慾與超我的道德規範, 那他唯有讓自己失明。」
「他要讓自己不能再看見母親?」
「對。 同時, 亦要懲罰自己那雙偷窺母親的眼睛。」
「他眼睛最後有康復過來嗎?」
「有, 但不是立刻。 當潛意識的掙扎逐漸浮到意識的層面, 他的視力便一步一步地回復過來。」
「你的理論非常精彩。」
「多謝。」佛洛伊德向智慧老人彎腰致意。 他很滿意自己這場解說, 並相信自己完全贏得了智慧老人的欣賞。
「你提到心就是我, 我就分為本我, 自我及超我。」智慧老人像是在總結著說。
「正確。」佛洛依德很高興智慧老人很用心地記著他所創的概念。
「而心又分為意識和潛意識。」
「對。」佛洛依德越來越喜愛這智慧老人, 很欣賞他好學的態度。
「潛意識會透過夢境竄出來。」
「非常正確。」佛洛依德堅定地說。
忽然間, 智慧老人靜了下來。 他凝重地問佛洛依德,「那你可否拿那個你所謂的心出來讓我看看?」
就在那一剎那, 佛洛依德給他呆住了。
佛洛依德一直認為自己對這個心是非常認識的。 可是, 當他被要求拿那個心出來時, 他卻又發現, 一個被他形容得繪影繪聲的心突然變得空空如也。
「心究竟是存在, 還是不存在呢?」智慧老人再問。
「…」 佛洛依德想說存在, 但他又拿不出那個心來; 想說不存在, 但他又的確感覺到它的真實性。
佛洛依德唯有反問智慧老人: 「你…你認為呢?」
「心。 無心。 其相為明。」
這句話像陽光般直接穿進佛洛依德的心坎。
突然, 佛洛依德的內心充滿著一份清明與遼闊, 他生平從未如此感到自在與解脫。
「你是誰?」 他不禁要問。
「眾生稱我佛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