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9/2025
《大雄的繪畫物語》:一場關於靈魂誕生的見證
2025 年上映的《大雄的繪畫物語》,講述大雄與伙伴進入繪本世界,與可蕾雅、麥羅及其筆下人物帕爾相遇,卻因時空洞崩壞而展開拯救之旅。
這部作品誕生於藤子・F・不二雄病中的晚年,他已無法親自掌控細節,僅留下原案構想,由團隊完成。也因此,故事在哲思鋪陳後戛然而止,留下大量未竟的空白與遺憾。
(注意:以下有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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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有夢的記憶」:夢作為存在的證明
在榮格的理論裡,夢是無意識自然的產物,是自我與深層心靈對話的象徵。
電影的結尾,可蕾雅被帕爾救回,從時空洞中漂浮歸來,並宣稱:「我有夢的記憶。」這段台詞乍看突兀,但其實是編劇安置的「存在感證明」。
• 象徵層面:夢境=自我意識的痕跡。她能描述夢,代表她不只是角色,而是真正具備靈魂的個體。
• 故事功能:說服觀眾與大雄一行人——可蕾雅有內在經驗,因此是真實的生命。
• 科幻邏輯:在藤子 F 的作品裡,夢常被用來模糊虛構與現實的界線,如《大雄的創世日記》裡的自我覺察。
可蕾雅的夢意味著:她已經超越「角色」的狀態,進入「靈魂連結」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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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麥羅的畫:連結靈魂的橋樑與容器
這樣的轉化並非偶然,而是由麥羅的畫所觸發。
一般塗鴉 vs. 麥羅的畫
• 一般的塗鴉:只能勾勒外形與動作,如快速素描,捕捉了形狀與聲音,卻止步於表層。它表現的是「意識的輪廓」,缺乏情感深度與靈魂共鳴。
• 麥羅的畫:筆下的「可蕾雅」承載了他對失落公主的情感,使角色彷彿具備靈魂,甚至與真實的公主無異。這幅畫描繪的是四年前逝去的可蕾雅——一個為了撫平國王與皇后心靈創傷而重現的形象。
值得注意的是,麥羅從未描繪她的正面,也許因為失去可蕾雅的悲傷過於沉重,他只能以背影來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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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背面」的意象與無意識
• 不可見性:正面無法被看見,象徵無法直接觀察的無意識。
• 支撐性:如畫布的背面支撐整體,無意識也是人格的基礎。
• 情感寄託:背面不是展示之面,而是創作者情感與渴望的投射所在。
然而這樣的背影既呈現了遺憾與失落,說也奇怪,這也讓無意識的情感具象化,成為超越時空的橋樑,觸發「有意義的巧合」。
例如:時光巡邏隊的帕爾追索德隆時畫的一分為二;又如時空洞打開,碎片恰好掉落到大雄頭上。
因此,這幅背影成為無意識的象徵:表面不可見,卻封存情感與渴望,等待時機喚醒。當時空裂縫展開,這份形象再次浮現,形成「同時性」,讓畫作與靈魂產生連結的重要關鍵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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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麥羅的畫與同時性(Synchronicity)
• 沒有畫,它們只是工具或事故
• 進入燈:只是道具,能進出繪本世界。
• 時空洞:只是事故,一個混亂的裂縫,吞沒或拋出角色。
• 有了畫,它們才成為靈魂連結的契機。
• 麥羅的畫承載情感,它不只是圖,而是「靈魂的象徵」。
• 進入燈 + 畫 → 進入「有靈魂的空間」,而非單純幻想。
• 時空洞 + 畫 → 喚起同時性,讓消逝的可蕾雅與夢境的靈魂現象浮現。
榮格認為「同時性」是內在心理狀態與外在事件的有意義巧合:
• 內在:麥羅的情感、失落與對可蕾雅的愛。
• 外在:時空洞的崩壞與進入燈帶出冒險的契機。
「畫作」連結了兩者,使「不可見的靈魂」透過裂縫被喚起,顯得合理而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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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雅特利亞的消失:悲劇與永恆
另一條未被交代清楚的線索是雅特利亞公國的消失。十三世紀,它被伊澤爾王國滅亡;回到現代,也已不復存在,僅留在麥羅的畫中。
這也象徵一個殘酷現實:文明會消逝。
但又象徵了一個希望:藝術的創作能成為保存靈魂的最後容器。
可蕾雅的夢與雅特利亞的命運,穿越一切,證明無意識與藝術創作才是存在最終的希望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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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心理治療的隱喻:裂縫透進光
若將這段故事放進心理治療的語境:是我最想講的
• 進入燈:像分析師設立的入口,提供進入無意識的機會,使個案能安全地探索內在世界。
• 畫:象徵個案帶來的材料與象徵性內容——情感、幻想與投射。
• 時空洞:對應生命中不可控的斷裂與創傷。雖然危險,但往往正是在裂縫中,最真實的無意識材料浮現。
當 進入燈(架構)、畫(投射)、時空洞(裂縫) 在治療中交會時,就可能觸發「同時性」。
那一刻,分析室像是一張安靜的畫布,裂縫間忽然透進一束光。個案帶來的材料,不再只是故事或症狀,而成為靈魂的呼聲;分析師也不再只是聆聽者,而是與這份呼聲同在的見證者。
榮格提醒我們,真正的轉變往往誕生於此:當外在事件與內在情感彼此呼應,當無意識透過裂縫被喚起,有意義的巧合閃現而出。
裂縫透進光,改變開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