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下人生-王善豫 諮商心理師

筆下人生-王善豫 諮商心理師 訴心理諮商所 專任心理師

檢視生活經驗,才能梳理人生脈絡,
脈絡清楚了,你對自己的覺察也更深了。
(1)

18/11/2025

「如果能接住對方的情緒,有時可以避免很多爭執與誤解,不只是在諮商,連生活也是。」

前天下班,走到停車格準備騎車,
因為下午停車時,停車格只剩半格多一些,
所以,
雖然我的摩托車在格子內,但與旁邊的汽車格裡的汽車非常靠近。

一到摩托車旁,就看見一個年輕男子蹲在汽車前端,
不停用手摸著車燈底下的板金,見我要牽車,
立刻站起來對我說:「這個刮痕是你用的嗎!」
他口氣不好,臉色很難看,呼吸有點急促。

「怎麼了嗎?」
「我車子前面被刮了!旁邊就是你的車。」
「我知道,我下午來的時候,你就停在這裡了,不過我沒刮到跟碰到你的車。」
「你要怎麼證明不是你?」

我轉轉頭,指了指社區大樓的門口。
「那裡有監視器,剛好就對著我們,也許你可以看一下。」

他還是很不開心,覺得我可能騙他,現在就是想趕快離開而已。

我撇過頭看了看他的車子。
嗯,是一台白色乾淨的Lexus休旅車,車牌是B開頭,一看就是新車。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車子狀況嗎?」
表情依舊不好看,但他點了點頭。

我向前走了兩步蹲了下來。
「你這台車是新買的吧?」
「嗯......上個月才牽的。」
「那真的很新,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很心痛。」

這個男生,穿著黑色T恤,圓圓的下巴有些鬍渣,
黑色大粗框眼鏡與黑色鴨舌帽正好搭配他的穿搭,
他很有型,很年輕,頂多二十出頭歲。

「我有保險,你能調一下監視器,如果確實是我停車不小心弄到的,你能跟我聯繫。」
我拿出手機,準備和他互留號碼。

「那個......其實我也有全險,修理會有理賠。我會再查一下,真的不是你,我也不會硬要凹你。」

他從原本有點兇狠和防衛的態度,變得比較和善與從容。

「好,你這是新車,是老婆啊!如果是我,也沒辦法接受才一結婚,老婆就受傷。」

他笑了,我也笑了。
果真,車子是男孩與男人們的軟肋。

「謝謝,那我再查查,我把車子稍微往後移一點,你也比較好出來。」

之後,我沒有接到任何電話,某天停車時,又看見那台Lexus休旅車,
停在一樣的格子裡,我走上前去看了看,喔,刮痕已經修復,
整台車閃著亮亮的白光,車窗乾淨的一點指紋都沒有。

想起那晚他的憤怒跟焦慮,背後大概都是傷心與著急,
說不定是他爸爸送他的?也可能是自己存了好久的錢買的,
不論是什麼都很珍貴,哪怕就是一小個黑點,就足以讓他在意好久。

「如果能接住對方的情緒,有時可以避免很多爭執與誤解,不只是在諮商,連生活也是。」

想起我的督導總會對我們再三提醒,
理論不要只用在工作,要落實在生命。

我背著包包,立起中柱。
唉,真好,有車,還是Lexus,
我還是乖乖賺錢吧,真想買車,
隔壁新光三越的六樓就有很多,去哪裡買個幾台就好了。

Send a message to learn more

其實我並不是一開始就獲得家人支持的。很多人會說:「你很幸運,家庭肯接納。」「父母願意讓你做自己。」「我啟蒙得很早。」每次去演講分享生命歷程時,這通常是我的第一句話。從有記憶以來,就認為自己是個男生,沒人教我這麼說,沒人刻意灌輸,感覺就像人生...
13/11/2025

其實我並不是一開始就獲得家人支持的。

很多人會說:
「你很幸運,家庭肯接納。」
「父母願意讓你做自己。」

「我啟蒙得很早。」
每次去演講分享生命歷程時,這通常是我的第一句話。

從有記憶以來,就認為自己是個男生,
沒人教我這麼說,沒人刻意灌輸,
感覺就像人生來受到地心引力影響,不會懸浮在半空,
那麼自然,那麼本能,那麼不需要多加思考。

這個記憶,從還沒上幼稚園就開始了。
這個記憶,是我對自己的第一個認識。
這個記憶,乘載了父母無數的焦慮和憤怒。
這個記憶,也開啟了我成長過程數不清的創傷與夢魘。

在當時多元性別觀念尚未普及的社會,
我大概是異類中的異類:
生理性別是女性,像男生也就算了,還吵著要剪短髮,穿男裝,
要求堂弟喊我哥哥,行為舉止調皮,性別氣質完全無法被調整。

會說完全,是因為我知道,
父母已用盡了他們畢生的恐嚇、指責與管教,一切皆徒勞無功。

他們太害怕自己的孩子不符合社會規範,有損道德底線,
這會使他們感到顏面盡失,或是,質疑他們的教育方式。

我妹則和我截然不同,
白皙的皮膚,水靈的大眼,柔弱愛撒嬌,夾著蝴蝶髮夾,
喜歡粉紅色,喜歡迪士尼公主,喜歡穿洋裝,喜歡每個小女孩都喜歡的東西。

她從小就看著我與父母吵架,抗爭捍衛自己的認同,
國中時,我喜歡補習班的一個女生,不知怎麼表達情感,
只得用班上男同學的名字,假裝是他愛上她,
每天和她分享男同學高低起落的心情,患得患失的小情小愛。

直到有天,我發現補習班的女生交了男朋友,
雖然十六歲不到,卻也正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
我感覺心裂了一條縫,自己墜入了這條縫的無盡深淵。

「問你喔,你就是那個###吧?」
我妹的書桌和我是面對面,她不看我,用著「晚上要不要吃雞排」的語氣問。
「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再拿###當擋箭牌了啦!」

那時候她小學三年級,正在畫畫,
天曉得她是怎麼理解?又是怎麼準備好與我核對的?

更大一點後,我與父母的衝突成直線上升,
在一個冬天的夜晚,家裡正要吃火鍋,
父親的「易怒症」突然發作,直接遷怒到我身上,
我們彼此大吼了幾句,他叫我滾開,我也直接上樓把自己關進房間,
冷得要命,餓得慘兮兮,氣得拿起MP3戴上耳機,
把周杰倫的我的地盤聽了又聽,再把參考書扔在地上,
沒多久,房門被打開,我妹端著一大碗熱騰騰的湯上來,
裡面有滿滿的菜肉與火鍋料,她一句話都沒說,遞上筷子,然後門又被迅速關了起來。

她在國中時,曾有別班的男生喜歡她,
可是沒多久,就傳出我妹有校外男朋友的八卦,
聽說那個男生很傷心跟朋友說,
每次我妹下課的時候,都會有一個男生騎摩托車來載她,
我妹都會笑得很高興,也曾在市區看過她跟那個男生逛街,
比起只能騎腳踏車的國中生,有摩托車的男生實在贏他太多了!

我妹知道後笑了笑,回家告訴我,
你大學放假久久回來,去學校接我就被誤解了!
蛤?那親手斬了自己妹妹的桃花,該怎麼辦呢?
「沒差啦,反正我也不喜歡他!」
我妹悠悠背著書包上樓去了。

等到我真正完成平胸手術,在家休養,
常常要她下班後去藥局幫我買紗布、食鹽水,
或是請她跑去寶雅,買蠟筆小新的四角褲,
她會提著這些東西回來,手上偶爾還有飲料,全部一併交給我。
「欸,這樣我要給妳多少錢啊?」
「不用啦,我沒有很在意。」
跟國中一樣,我妹揹著包包緩緩上樓去了。

小時候跟妹妹吵架,我爸媽會說:
「以後等我們都死掉,世界上就只剩下你們了,你們就是最親的人了。」
當時不以為意,現在感觸倒是有點深。

我曾聽過很多人分享自己的經驗,
雖生在同一家庭,但形同陌生人,也有人反目成仇,勢不兩立,
不過其實也有,一起走過苦難與困境的手足,
或是在你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及時伸出雙手拉了一把。

「我一直以為我哥把我當隱形人,沒想到在大學畢業,送了我一雙新鞋,說恭喜畢業,鞋子是禮物。」
「我弟會從高雄開車北上載我回家,我就請他喝星巴克作為回禮。」
「我姐以前常常會打我,可是她結婚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好捨不得!」

有時在我感覺到幸福的片刻,我也希望我妹是如此,
有時在我感到痛苦或低落時,我更希望我妹不要遭遇。

十年前,我去澳洲打工度假,我妹也當交換學生到捷克,
我比她早出發一個月,當她告訴我落地到目的地時,
我剛好下班開車返回share house,
想到她要一個人在異鄉,我在車上哭了快一個小時。

「我給哪個男生載你都不會放心,你覺得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在嚴君玲撰寫的落葉歸根裡,最後結局讓我感到心酸,
她的兄弟在父母都離世後對她說:
「妳一直希望我們兄弟姐妹在一起,也一直覺得我們要相愛,但這是妳自己想的,真的,我們沒有一個人想。」

在三毛作品裡的我的寶貝,也提到了她的弟弟,
涼鞋是很舒適的穿著,而弟弟卻一臉不願,覺得一個大男人把腳趾露出來像什麼樣?

我妹為了給予我尊重和舒適,她不會再有哥哥姊姊的稱呼,
而是直接喊我的名字,這很好,能立刻知道她在叫我,也不彆扭。

我很喜歡現在的一個新詞:血脈壓制。

大多指姊姊對弟弟的強勢,再皮的弟弟看到姊姊也要畏懼三分,
但在我的解讀裡,比較是血脈連結中的相互平衡、照顧和體恤,
只有手足是和你在同一個家庭裡長大,
他與你一樣清楚家中的關係動力,或是不可為外人知的秘密。

「我記得平胸完,護理師給我看割下來的胸部,好像嘔吐物。」
「唉唷我也記得,我真的永遠也忘不了!」
「咦?妳有看到?」
「我就在恢復室陪你怎麼會沒看到啦!」

人生有很多難得的關係,也有很多不能割捨的人,
我想對我來說,能有今日坦然的心,
好好接受自己,好好完成手術,我妹的存在賦予了很多力量和意義。

所以我也準備好,左輪手槍已上膛
過年哪個親戚又要問她什麼時候結婚,為什麼不結婚,一直煩她,
抱歉了,我要直接扣下板機了🤣🤣🤣

最近在滑IG時,偶然看到一個跨性別男性的短片。他在敘說生理性別是女性帶給他的困擾,以至於到長大很難認同自己,決定在三十出頭歲完成變性手術。他提到:「做平胸手術時,只有姊姊陪我去。」我和他不同,我對自己的性別認同雖然也是男性,但沒有打算要性別...
10/11/2025

最近在滑IG時,偶然看到一個跨性別男性的短片。

他在敘說生理性別是女性帶給他的困擾,以至於到長大很難認同自己,
決定在三十出頭歲完成變性手術。

他提到:「做平胸手術時,只有姊姊陪我去。」

我和他不同,我對自己的性別認同雖然也是男性,但沒有打算要性別重置。

不過平胸手術這個經驗,共鳴感很深,
那不單只是一筆數目的開銷,還包括術中可能風險與恢復不可控性,
可是對我來說,最大的目的除了改變身體意象,還能增加自我接納的程度。

開刀當天,也是只有我妹跟我去,
她和她一位很要好的朋友,開車和我一起到診所,
從動刀前,她就三不五時跑來跟我說:
「怎麼辦?我好怕你開完刀看到你的時候,我會哭。」

哭什麼呢?
我是不太明白,終於能把不屬於我的器官切除,
喜悅就佔據了大部分的情緒,我沒特別把她的話放心上。

平胸手術有分不同的切除方式,我做的是一字型,
也就是整片切除,只要是跟胸有關的脂肪和腺體,
醫生都會把它全部取出,再把皮縫合,
手術時間比較長,我在早上十點多悠悠哉哉爬上手術台,
麻醉師就在我的腳背注入麻醉劑。

他說:「我們不要一次玩那麼大,先從腳開始,你會慢慢覺得有點睏。」
然後,我就感覺自己思考變得很慢,類似喝很多酒,遲鈍,
護理師走到我旁邊低下頭,笑了:「你好快就進入狀況了耶!」
我可能也有禮貌性的回覆微笑吧,可能,可能吧。

等我有意識,先聽到的還是那位護理師的聲音:
「善豫,起來囉!手術好了喔!起來了~」

恢復室已經把空調調到最高,外加一台暖氣,但我依然冷得拼命發抖。

平胸手術盡量在冬天完成,避免夏天高溫流汗,傷口發炎的可能,
真的很冷,可是全身都不能動,
我猜我遠遠看可能像觸電的人,平躺,然後四肢抖個不停。

「你妹妹來囉!」

我妹一進來,就真的哽咽了,她啦。
「你還好嗎......剛剛他們有打給我,說手術很成功......」
現在幾點?
「快七點了,他們說你五點多出來的。」
開這麼久喔?
「嗯嗯,所以我們就去吃了小S很推薦的M ONE,真的很好吃......」

好喔。

才正要慢慢回神,護理師就把床立起來。
「善豫,手術完成了,來,讓你看一下你的胸部。」

只見護理師提了兩個水桶到我眼前,真的是水桶,小水桶。

我努力瞪大眼,喔,原來脂肪真的是黃澄澄一片,
破碎的皮膚在裡面浮沉浮載,乳腺有點類似水母,
其餘再伴隨一些血絲、血塊和不知名的物體。

平胸手術不需要住院,當天就可以回家,
接下來一週要很小心,因為醫生在腋下各開了一個小孔,
塞進引流管,像平面螺旋在你的胸部,把多餘的組織液排出,
一端既然在胸裡,外邊就是類似滴管頭部的容器,手榴彈大小,
可以直接放在口袋裡,每天要紀錄排出的液體是多少,
照理來說,時間越久,液體跟血液就會越來越少。

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醫生從我腋下把引流管抽出的感覺,
還有,我左邊的奶頭神經恢復失敗,直接被醫生用剪刀剪下。

「奶頭可以再做,從你的股溝或是鼠蹊處的肉,顏色比較深,當然,你也可以不做,那奶頭位置就是一個疤痕。」

在恢復期間,胸口就是痛,不是傷口,是胸口,
每天每天的痛,但不能揉,又會癢,上頭有紗布,
如果用手去碰觸,幾乎沒有感覺,整片是麻的,神經還沒長好,
這種又痛又癢又麻的日子,持續了至少兩個月。

記得恢復到八成時,已接近夏天,
我終於不用再穿束胸,穿上吊嘎就騎車,
這是至少睽違了二十年的快樂,
我感覺騎車在馬路上,都好像要起飛,
人生被翻過一個篇章,新的序幕即將啟航。

作為心理師,我聽過許多留在心裡的苦,看過劃在心上的傷,
傷口需要被修復,需要被治療,他才能結痂,成為生命的印記。

我想生理上也是,人生有好多不能選擇的事,
但我在這樣的限制底下,做了最靠理想自己的決定。

少一邊奶頭沒關係,這不影響我跟其他人互動,
我跟其他的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在差異中取得平衡,又在共同裡凸顯自我,
一直都是我必須得做的事。

上週重新拍形象照,我特別請攝影師替我拍了這張照片。

「啊善豫,那個照片要幫你修瘦一點嗎?」

不用吧,如實呈現挺好的,胖一些後,我體力好像也有提升,
這是遲來的自然體態嗎?我想也許是吧,在更靠近自己以後,
憂鬱、焦慮、不安和羞愧,似乎都有稍微降低了一點。

今天請所長選形象照的時候,順便傳了這張給她。

「所長,官網可以放這張嗎?」

她問我,這你嗎?這手術很痛吧?

我回:是的,這是我,不會痛,很開心。

成為自己的道路上,辛苦和疼痛都是必經的,
直到手術已經過去三年,我仍在享受靠近自己的快樂中。

喔對,我妹在這當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她是照顧者也是支持者,是陪伴者也是同理者。

對她來說到底是有哥哥還是姊姊?

「啊?還要分好麻煩喔,不就是家人嗎?」

這回答很好,我妹從來沒有把我歸類,
不論是性別、角色還是年紀,這就是她給我愛的方式。

「沒想到之前說過的話,你都還記得。」許多案主在談到生活重大事件時,我會試圖從他的童年找尋類似經驗,其實聽的故事越多,越覺得年齡只是數字,稚嫩的臉龐底下,藏匿著許多不可言述的哀傷,以前在學校工作時,常有:你才幾歲啊?你怎麼走到今天的感慨。他們...
05/11/2025

「沒想到之前說過的話,你都還記得。」

許多案主在談到生活重大事件時,我會試圖從他的童年找尋類似經驗,
其實聽的故事越多,越覺得年齡只是數字,
稚嫩的臉龐底下,藏匿著許多不可言述的哀傷,
以前在學校工作時,常有:你才幾歲啊?你怎麼走到今天的感慨。

他們談著早期的重要他人或主要照顧者,
又或是想起可怕和失落的事件,
一邊回憶,一邊整理,一邊探索,一邊核對,
一邊停留,一邊逃避,一邊沉澱,一邊釐清。

這八個歷程,有時會在一次諮商中全部出現,
案主會給我們好多訊息,好多細節,好多他認為有意義的東西。

但大多數的人,他們都沒有被好好正視過,
存在被忽視,感受被遺忘,情緒被拒絕,
久了以後,大概就也內化了環境的回應,
可能是:我不重要,講了也不會有用,不會有人在意。

「你覺得來這裡諮商,對你有幫助嗎?」
「有。」
「有幫助的部分是什麼呢?」
「就是我覺得,第一次有人好好聽我說話,而且還被記得。」

不曉得是不是文化關係,長子和長女很常被犧牲,
幼年時很少被父母關心,幾乎是被要求一起扛起責任,一起照顧別人,
如果主觀上覺得重要的事情被遺忘,情緒往往也就被限制,無法表達。

所以,感知到被記得,被留意,會意識到自己存在的痕跡,
能讓人將焦點擺在自己身上,開始留意情緒的流動與位置。

「沒想到之前說過的話,你都還記得。」
「我還記得,讓你有什麼樣的感覺嗎?」
「我覺得終於有人把我當一回事,終於有人覺得我重要。」

是的,作為你的心理師,我覺得你的每句話都值得被聽見,
他不再只是像一陣風那樣,吹過就消失不見,就消聲匿跡,
當一個人真正被記得和被聽見,他才能相信自己有價值。

「上次你跟我說,你會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對我來說很重要。」「嗯?」「因為在我的家庭,如果被關心,通常代表後面有代價要付出。」大概有很多人,在童年時期遇到別人對你好,往往是帶有條件的。這些別人也不是真的別人,大部分都是家人、長輩或老師,他們...
26/10/2025

「上次你跟我說,你會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對我來說很重要。」
「嗯?」
「因為在我的家庭,如果被關心,通常代表後面有代價要付出。」

大概有很多人,在童年時期遇到別人對你好,往往是帶有條件的。

這些別人也不是真的別人,大部分都是家人、長輩或老師,
他們可能正在面臨生活的困境,或是在自己的狀態裡走不出,
呈現一種脆弱、疲憊和犧牲的模樣,希望獲得關注與照顧,
通常孩子是第一個被期待的對象,
因為小孩愛父母,遠遠超過愛自己。

「唉,為了你,再辛苦我也願意。」
「你這種成績,要我怎麼面對其他親戚?」
「我這麼做哪裡錯了?為了你好我還錯了?」
「你知道我是為了你們,才不跟爸爸/媽媽離婚的嗎?」

很多擅於照顧他人的照顧者,從小就被這樣養著,
他們被要求體貼,善解人意,體察他人辛勞,不敢把焦點擺在自己身上。

又或者,有的人一旦發現他人釋出善意,就立刻連結到壓力,
認為自己是麻煩,讓別人操心煩惱了,更難好好專注在感受上。

「心理師,你說你可以照顧好自己,我心裡少了好多負擔。」

好辛苦吧,一直都被要求付出,
而即使被關心了,也意味著馬上要給予回報。

但明明無條件的愛和關心,最應該發生在家庭裡。

很遺憾我們都是在這樣的環境底下長大,
然後以為不配合,就是令人失望的加害人。

在諮商的狀態裡,心理師把自己照顧好,
是讓諮商有效益的基本要素,
如果讓案主擔心,沒有覺察停下來討論澄清,
甚至不小心要案主來滿足自己,諮商就變成案主的生活常態,
他來了,但又繼續害怕與付出了。

「怎麼辦,我的助人精神跑出來了!好想說點什麼!」
「先把感覺帶回自己身上,卸下工作角色,此刻你不用照顧我。」

總是會有助人者和助人者對話的時候,
如果不能專心當個案,也是值得探索的議題。

可以好好收下別人的關心,不用感到壓迫,
就算非常在意別人的狀態,也不必得回應,
這才是健康與自在的相處。

「上次你跟我說,你會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感受到你的關心,但真的不用害怕。

「我如果需要休息,覺得不舒服或不對勁,一定會讓你知道。」

他點點頭。

這是諮商中很重要的回應:你不需要猜測,不需要把焦點擺在我身上。

我有覺察的能力,能隨時檢視自己,
在諮商室裡,你只要專注在個人的感受和狀態,就是一種自我照顧,也是來諮商最有意義的事情了。

「福子,我是絕對不會再跟你玩,絕不會再理你了!」她衝進屋內,用力把門關上,碰好大一聲,福子本緊跟在後,但遠不及她的腳步,就只差這麼一點,門板就要撞在鼻子上。「怎麼啦?氣呼呼的,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她也不回答,直接回到自己房裡,又一次將門闔...
19/10/2025

「福子,我是絕對不會再跟你玩,絕不會再理你了!」

她衝進屋內,用力把門關上,碰好大一聲,
福子本緊跟在後,但遠不及她的腳步,
就只差這麼一點,門板就要撞在鼻子上。

「怎麼啦?氣呼呼的,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也不回答,直接回到自己房裡,又一次將門闔實。

福子站在屋外,不安拉著衣角,站也站不好,扭來扭去,
好端端的就愛鬧事,好日子不過非要講些讓人生厭的話,
一日是一日,一刻是一刻,那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偏偏他就是靜不了,就是只顧自己,就是聽不進勸。

這下好了,是真的惹禍了。

福子悄悄溜到後院,對著窗子輕輕說:
「對不起......不生氣好嗎?我......」話還沒說完,窗戶就又直接被拉上。
他只好灰溜溜走回門前,盯著地面,懊惱無比。

「我就說別讓她跟福子玩在一起,福子生性莽撞,腦子不大清醒,老講些有的沒的,耳根子怎麼清凈!」
「都只是不到十歲的孩子而已,也別太苛責了......。」
「反正以後你多管管,我可不允許我的女兒受傷!」

這些話,外頭的福子聽得一清二楚,他撓撓後腦,
臉頰紅紅熱熱,有點侷促,有點害怕,又有點委屈。

門被打開了,她的父親發出啊的一聲。

「福子,你怎麼還在這兒?都幾個時辰了,怎麼不回家呢?」
「我還不想。」
「你就一直站在這兒?不餓嗎?至少也得喝口水吧!」
「不要緊的,等她不氣了我就回去。」

她的父親蹲了下來,用手替他撢去領子上的塵埃。

「福子,你先回去吧,沒人知道她會氣多久。」
「以前她都氣不久啊。」
「是啊,可是這次不同,她真的很生氣,得讓她氣完才可以。」
「氣完了我們就好了嗎?」
「我不知道耶,這也要看她是否願意。」
「我不能在這裡等她嗎?也許一會兒她就出來了。」

她的父親把他輕輕摟在懷裡,拍了拍他的背。

「不行,你得先回家,不能在這裡。」
「為什麼呢?」
「福子,你要學習長大,長大不是墊起腳尖就能搆到樹梢,也不是跑起來能夠更快,而是可以體恤他人的心,尊重他人的感受。」
「那,長大要很久嗎?」
「也許吧,每個人不同,但這是每個人必經的過程,是一輩子的功課,不只你得面臨,她也是。」

福子把頭低下,點了點。

「長大的時候,你會要練習承認犯過的錯,然後曉得說抱歉,不是嘴上講講,是真正認知你給出的傷害,知道自己不完美,也知道自己想的和別人意識到的有落差。」

福子哭了起來,因為他聽不太懂,他覺得自己離長大,好遠好遠,
大概又是這溫柔的語氣,使他明白剛剛的感覺,是一種強烈的羞愧。

「她不理你,也要把自己過好,知道嗎?」

福子回家了,摸黑開門,爬上床,然後蓋上被子,
那晚以後,他一早就起床幫忙家務,替母親和姊姊分憂解勞。

「我這兒子是哪條筋不對?突然開竅,明白家裡的辛苦了!」

偶爾,福子會經過她的家門口,不過他不再逗留,
也不再刻意走到後院,想透過窗子看看她,
即使碰上她的父母,就是微笑點點頭,示意問好。

漸漸的,福子一舉起手,就能碰到樹梢,他意識到自己跑得比兒時快,
看著母親與姊姊,不再是仰頭,而是輕輕向下,
他抱得動更重的木柴,也扛得起更沉的米糧。

這算是長大嗎?
福子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彷彿不再衝動與不擅忍耐,
他能好好聽著鳥在叫,能好好看著魚在游,
也可以慢慢將風的氣息吸進身體,再緩緩從口中吐出,
即使是蔚藍天空下的白雲,他都能坐在草地靜靜欣賞。

某天,福子如同往常踩過石道時,赫然發現她就站在湖邊,
她背對福子,夕陽把湖面照得波光粼粼,
福子想起小時候,他總會躲在水中閉氣,她會拿石子朝湖裡用力扔去。

「打到要痛死人啦!」
兩個不到十歲的小孩,笑得腰都彎了。

現在,他們都已超過十歲,
但就算她再拿石子丟來,他知道打到也是要痛死人的。

他慢慢走到她的旁邊,隔著幾步的距離,天色已越來越暗。

「妳不回家嗎?」
「回。」
「妳還生我氣嗎?」

她沒有回答,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交給福子。

福子打開掌心。

那是一顆石頭,在黑暗中,閃爍著清亮的光芒。

「你沒看到我今天都沒有說話,只想皺著眉頭看你嗎?」如果不是他這樣說,我還真的沒有發現,抬頭看了看時鐘,諮商時間只剩下五分鐘不到,我竟然就這樣滔滔不絕講了一節課?那時正逢準備重考研究所的日子,每天就是無止盡讀書跟寫考古題,生活只能用昏天暗地來...
13/10/2025

「你沒看到我今天都沒有說話,只想皺著眉頭看你嗎?」

如果不是他這樣說,我還真的沒有發現,
抬頭看了看時鐘,諮商時間只剩下五分鐘不到,
我竟然就這樣滔滔不絕講了一節課?

那時正逢準備重考研究所的日子,每天就是無止盡讀書跟寫考古題,
生活只能用昏天暗地來形容,又剛好有一段爭執不休的親密關係,
常常讀書讀到一半,兩人就互傳簡訊吵架,總上演著「不然分手啊」的戲碼,
考試本就是一種壓力,加上關係不和睦,我會跑到學校的圖書館廁所,
和自己說現在你可以哭五分鐘,哭完趕快回到位置上繼續讀書,
後來,覺得實在撐不下去,孤單感很重,連找朋友說話都不被允許,
想想自己就是心理系的學生,那就去諮商嘛!不是很好嗎?

到底諮商了幾次,歷程是什麼,已經很模糊,
只記得大部分是我拼命倒垃圾,和心理師分享我和伴侶的關係,
那些不舒服和壓迫的感覺,令我焦慮,也很常使我感到悲傷。

一直到那天,我和以往一樣,說起了當週的狀況,
大概也是情緒始終不能外顯,進了諮商室才爆炸,
我劈哩啪啦講個不停,到了快要結束時,驚覺今天心理師怎麼都不說話。

「你沒看到我今天都沒有說話,只想皺著眉頭看你嗎?」
我有點傻住,不知道怎麼回事。

「你不改變,而你的伴侶已經在往前,你沒發現嗎?」
「你只有抱怨,每次來都是這樣。」
「所以我今天就決定不要講話,因為跟你溝通沒有用。」

當時的我,嚇了很大一跳,是非常大的一跳,
然後,覺得很丟臉,除了丟臉,找不到更貼切的形容詞。

這經驗就像是用火烙印在心上的記號,三不五時就會想起,
心理師皺著眉頭,瞇著眼,那一副我很讓人厭煩的表情,
也許裡頭有我個人的投射,但我覺得受傷,很難有其他感受。

後來,我又遇見了新的心理師,這讓我在諮商時很難放鬆,
即便那時已經在實習,可是依舊很害怕,
我怕和他討論負面情緒,或是生活中一再出現的困境,
就這樣持續到了實習督導,因個案報告才剛好分享出來。

「那是心理師自己的狀態,不一定跟你有關。」

在我真正成為心理師,又轉換跑道到社區後,
更能意識到助人者的穩定性,會在諮商中影響當事人,
我記得在五個月前,剛好扭傷腳,沒時間看醫生,馬上就進入諮商。

「心理師,你臉色好白,還好嗎?」
其實不是只有我們在觀察當事人,他們也是。

「你的伴侶跟你的步調開始不一致,這樣你很焦慮,對不對?」
「生活中很少有人能傾聽你,你覺得有人聽你說話是重要的。」
「我不太確定能怎麼協助你?但應該可以一起討論看看。」

如果以前我的諮商師能換個方式跟我說話,
或許我就不會覺得羞愧,自己是很糟糕的人。

「你們接案累不累啊?感覺一直聽一直講,腦袋還要轉。」

心理師是一個職業,諮商是一份工作,是工作都會累,
正因為這樣,心理師更需要留意說出的話,
眼神和表情也是非語言行為,能傳遞訊息,
一不小心,就錯過了重新與案主連結的機會,失去了澄清的可能。

「我覺得應該要信任你,因為你是我的心理師。」
「怎麼會覺得要應該呢?」
「因為......因為你是我的心理師,這不是應該的嗎?」
「那你準備好信任我了嗎?」
「好像還沒......。」

還沒的感覺很真實,那就尊重自己的感覺,
我們可以討論為何要「應該」或「信任」長什麼樣子,
最重要的,還是回到當事人當下的感受,核對此刻在他心裡發生的事。

以前,我也超害怕跟當事人討論諮商關係,
包含諮商對他的影響、好壞、和他在這裡面的狀態。

對我來說很珍貴,對當事人也是,
因為很多人,是第一次被關心,他對關係的「滿意度」和「想法」,
過往經驗都是不允許表達,甚至是直接被忽視。

坦白說想到以前那段諮商經驗,還是挺受傷的,
羞愧一直是我人生的核心議題,但或許,
我除了能提醒自己之外,也能再去重新檢視和感受。

人生就是不停的修復,覺察,調整,再修復,
與自己相處,替自己療傷,真是一輩子的功課。

10/10/2025

小猴子死了,他如同平常夜晚熟睡時那樣,
赤腳輕輕趴著,白皙的皮膚,腳底板一片潔淨。

遠方的落葉被風吹近,
沙沙沙沙,聲音傳遍了每個人的耳中,
陽光耀眼,風很暖,屋子牆上的油漆依舊斑駁,
只是,今天小猴子死了,昨天他沒有死的。

幾個孩子圍著他,全白了臉。

「猴子死了嗎?」
「沒有吧,他沒流血。」
「可是他不動了。」
「你睡著了也不動啊!」
「要不你叫醒他?」
「我不要,叫不醒的。」
「不是說他沒死嗎?怎麼叫不醒?」

幾個孩子仍圍著他,全靜了音。

最小的那個嘴唇彷彿被上了粉,她跑了起來,
徑直朝家裡的方向去,邊跑邊大聲哭喊著:「猴子死了,猴子死了!」
大人們都在忙活,只有一個女人留在屋裡,
聽到女兒的聲音跑了出來:「哭什麼呢?一大早的!」
女孩衝進母親的懷抱,頭抬都不敢抬一下,渾身顫抖。

「猴子他死了!」
女人瞪大眼睛,愣了愣。
「別亂說!妳嬸嬸知道打妳嘴巴!」
「我沒亂說,猴子不動了!趴著不動了啊!」
女人拉著女孩,顧不得家門沒關,拔腿就向外跑。

果然,腳都沒邁開幾步路,就看到兒子與其他孩子圍在路邊,
她看見兒子嘴巴微開,眼神茫然,用手指指地面,指尖盡頭,
是剛剛還在家中吃饅頭的小猴子,他確實趴著,沒有任何喘息。

女人大叫了起來,她要其他孩子去喊在田裡的男男女女,
而她趕緊把猴子翻了過來,用力拍打他的臉,喊著他的名,
可是,明明小猴子也沒流半滴血,卻一動也不動。

不一會兒,其他人紛紛趕了過來,其中一個女人像是發了瘋,
從她手裡把猴子搶了過去,嚎啕大哭,猴子啊小猴子啊的喊,
但這猴子,兩隻胳膊垂倒在身邊,脖子沒了力氣,臉仰向天,
女人用手臂把他的後頸撐起,將猴子緊摟在懷裡,用力晃著。

誰知道,不過就一個平凡的早晨,這小猴子竟沒了呼吸呢?

當天晚上,所有的孩子都被自己的父母打了一頓,
儘管每個人心裡都明白,猴子的死與自家無關,
但比起猴子的母親,打在孩子身上的痛根本不算什麼,
大家都是一家人,全住在同一屋簷下,
對所有人來說,處境實在太艱難,安慰也不是,道歉也不該是。

孩子打也打了,大人哭也哭了,小猴子還是聽不到任何聲響,
他躺在一塊草蓆上,被放在大廳的正中央,熟熟睡著。

猴子居然死了?到底怎麼死的?
還好死的不是自家孩子,或許是他運氣不好?能怪誰?
兒子居然死了?到底怎麼死的?
為什麼死的不是其他孩子,難道是他命中註定?我不信!

孩子死了,幾天後就被送上山頭,挖了個坑,草草埋了起來,
大人努力撐著小猴子的母親,只是她吃不下也睡不著,更下不了田,
白天像個遊魂,在猴子死去的地方走來走去,
等到黑夜降臨,她便把自己關在房裡,一點聲響都沒有。

起初還有女人會喚她吃飯,久了見自討沒趣,也就隨她去了,
其實她下不下田,大家也不是太在意,反正就多張嘴吃飯,
你要一個死了兒子的母親,對生活保有多大的熱情呢?

小猴子死了,他如同平常夜晚熟睡時那樣,
赤腳輕輕趴著,白皙的皮膚,腳底板一片潔淨。

他死前衣服乾乾淨淨,沒有一點骯髒,
頭髮蓬鬆,甚至有點香氣,像剛沐浴過般,
太陽依舊照耀在山頭的坑上,人們一抬頭就能看見,
其他孩子恢復昔日的生氣,嬉鬧追逐,
少了一個玩伴,再湊個數也就行了,影響不大。

幾十年後,大人們老得老,死得死,孩子們大得大,走得走,
小猴子的母親躺在病榻前,她仍不曉得兒子為什麼會死。

他死前,有想起她這個母親嗎?
他最後看到的是什麼呢?他腳底板怎能這樣乾淨?

在某次講座結束後,看到其中一個回饋是這樣寫的:「現在環境很多元開放,每個人都有被愛的權利。」雖然我也很常把這句話放在心底,鼓勵當事人,分享給學生,不過這是我頭一次出現懷疑的聲音:真的嗎?偶爾分享生命歷程的時候,會特別跳過親密關係,接著就會有...
22/09/2025

在某次講座結束後,看到其中一個回饋是這樣寫的:
「現在環境很多元開放,每個人都有被愛的權利。」

雖然我也很常把這句話放在心底,
鼓勵當事人,分享給學生,
不過這是我頭一次出現懷疑的聲音:真的嗎?

偶爾分享生命歷程的時候,會特別跳過親密關係,
接著就會有同學舉手:「老師,那感情呢?你的感情是怎樣呢?」
他不是在問你單身還是已婚,而是你的經驗長什麼樣子。

在尚未有深刻的性別意識前,
就是我跳過生理性別,很自然往男性位置坐下去的時候,
對喜歡的女孩是滿腔熱血,我不擅長隱藏,只能心跳加速,遠遠偷看,
那是巨蟹座的作風,我這火象完全做不來,
還有同學會一說即中:「你一定是牡羊座,只有牡羊座會這樣子,追求瘋瘋癲癲,要全世界都知道一樣!」

我對自己很滿意,這有什麼不對嗎?
有的人,看到喜歡的女生就躲起來,講話結結巴巴,太弱了吧!
喜歡就要講,要勇敢表達啊!
以為時間很多嗎,以為站在這人家就會靠過來喔!

接著,我就在青春時期,聽到最常被回應的一句話:
「嗯,如果你是男生,我就會跟你在一起。」

啊?我是男生啊,我真的從小就是這樣覺得的,
只是身上少了一些零件,但這不影響我的愛啊。

「我知道,但我不行。」

人的一生很長,我遇過幾個人,擁有過幾段關係,
不過生理性別,是肉眼可見的事實,
曾經跟某一任女朋友坐火車,有人多看了我們兩眼,
她下車後就把我牽著的手甩開,說快要受不了了。

有朋友說那是因為她根本不愛我,就算愛,也是不夠愛,
我心裡很混亂也很受傷,好像我是誰,不是我自己說的算,
可是這不公平啊!為什麼別人說他是什麼就能是什麼,我卻不行呢?

好吧,我是誰,不是由我決定,那我努力一點,多付出一點,
這是很簡單的思維,就像小孩以為躲在窗簾後面就不會被發現一樣,
愛情不是勤能補拙或是用盡力氣,就可以擁有的一段關係,
他和友情與親情不同,有著太多太大的差異了。

最後陷入一種困惑:我值得被愛嗎?
先天的限制,後天的特質,好像都是錯的,
我很受傷,很無助也很絕望,
儘管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那仍讓我羞愧,在愛的面前,我不敢抬頭。

我有什麼資格抬頭呢?
不要忘了,手被甩開的當下,那厭惡的眼神和表情,
就已經很清楚說明,愛不再與我靠近,我不屬於被愛的領域。

花十年來直視脆弱,直視失落與直視苦痛,
有幾度認為自己就該像沙一樣,可不可以風一吹,就直接消散?

以前對星座興致缺缺,直到最近偶然玩玩,才曉得很多細節。

「齁,你金星在雙魚耶,金星代表愛情,所以你在愛情的模樣,就像雙魚座一樣。」
好啊,理由我接受,至少肯定自己是個浪漫心細的情人。

然後這幾年,越來越多人看不出我是牡羊座,
我妹感到不可置信:「怎麼可能!你超級牡羊!完完全全!」

看過一些國外的影片嗎?
不管是山羊還是綿羊,年幼時都會亂跑亂跳,任意衝撞,
你很難知道他的內在狀態,下一秒又會發生什麼事,
我覺得自己以前很像那樣,但不論是山羊、綿羊還是牡羊,
都會走過那段莽撞的階段,然後有點年紀後,不再表露無遺。

愛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
如今認為,小時候覺得很弱的沉默,也是很好的,
以前只會顧慮到自己,太少想到對方,
然而愛是共有的,是能無聲傳遞與真心等待的,
愛也可以是一種耐性,等對方準備好後才能往前,
愛不能著急,不是一定要有回應,是被允許安靜和消化的。

「嗯,如果你是男生,我就會跟你在一起。」

愛更是能跳脫外在與療癒傷痛的存在,
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都會有一個位置,不曾被取代,不曾被佔據,
靈魂會穿越世俗的框架,把愛帶到那個屬於你的位置。

一如歌曲如願:
你是明月清風,我是你照拂的夢,見與不見都一生與你相擁,
而我將夢你所夢的團圓,願你所願的永遠,
走你所走的長路,這樣的愛你啊。

真的很怕變成一次性講師,特別是轉行動以後。以前在學校辦活動,總會跟同事討論講師帶領與分享的風格。「噢我錯了,我不該請他來了!」「早知道就聽你的,找你推薦的才對。」「不行了,完了,他完全離題,傻眼!」「欸你們應該去聽聽,那個心理師超有趣的!」...
15/09/2025

真的很怕變成一次性講師,特別是轉行動以後。

以前在學校辦活動,總會跟同事討論講師帶領與分享的風格。

「噢我錯了,我不該請他來了!」
「早知道就聽你的,找你推薦的才對。」
「不行了,完了,他完全離題,傻眼!」

「欸你們應該去聽聽,那個心理師超有趣的!」
「同學都很有反應,下次再找他來。」
「非常滿意耶~內容很多很精彩。」

這大概就是我們會湊在角落的對話,
倒也並非一定要誰才是最佳人選,
只是演講就是一個坐在椅子上,吹冷氣的活動,
同學幾乎清一色拿著手機,低頭,沒有反應,
即使是給老師的場,他們也很忙碌,打開筆電備課或處理行政。

以前還在讀書時,學校也會安排講座給我們,
開始工作後,有時也要出差到外地去研習,
我很常去感受講台上的人,他所呈現的態度和狀態。

後來我明白,其實什麼主題都好,當你一站在台上,
底下的人是可以感覺到,你到底有沒有用心準備今天的內容。

自身的人際互動模式,會延展成你成為講師的一種個人風格,
至少對我來說,那是磨練,磨練你的臨場反應、口條和邏輯,
當然,也會有人用禮貌包裝攻擊,舉手提問,目的是朝你扔石塊。

「我們學校的老師齁,演講都沒在聽,你隨便講講就好。」
越是這樣提醒,我就越有興趣,就更不想隨性,
這能呈現內容和表達有不有趣?對老師們究竟有沒有幫助?
其實是一個檢視自己很好的機會,
畢竟老師跟學生,真的是反應完全不同。

行動心理師確實沒想像容易,
即便是日復一日接案,你也會覺得處處是挑戰,
不能待在一個位置太久,生活會要求你往前,好好調整狀態。

真的很怕變成一次性講師,特別是轉行動以後,
不過,我應該還算及格,不是一次性講師吧。

在成為行動心理師即將滿一年的前三天,
感謝一直給予我機會的老朋友和老師們,
想起那場老師會很無聊的講座,當天他們提了不少問題,
也沒這麼無聊嘛,人都是有情感與反應的,
需要引起注意,被邀請,一切都會順利很多。

好的,謝謝主任的肯定,在其他講師間再次選擇我,
將明年第一場講座寫進小本本,期待再次相見,換個主題再相逢囉!

男孩失戀了,泣不成聲,他說他都睡不著覺。這真的不怪任何人,愛情結束時,生命如同被格式化,所有生活習慣和內在狀態都會被重置,你想灌新程式進去,卻發現自己需要升級,想要有所不同,就得先離開原地,否則只能行屍走肉,空空如也。「我......我有跟...
07/09/2025

男孩失戀了,泣不成聲,他說他都睡不著覺。

這真的不怪任何人,
愛情結束時,生命如同被格式化,
所有生活習慣和內在狀態都會被重置,
你想灌新程式進去,卻發現自己需要升級,
想要有所不同,就得先離開原地,否則只能行屍走肉,空空如也。

「我......我有跟她說,我還是很愛她......可是,她不回我訊息。」
我想,女孩也正處在結束關係的失落中。
「昨天她發了一個限動,但我看不到。」
喔,原來是有共同朋友告知,男孩驚覺自己不再是摯友。
「怎麼辦?你能不能幫我想想怎麼挽回?還是......還是我叫她也來諮商,你跟她說!」

以前在學校工作,也常遇到這樣的當事人,
分手時,
整天整天的哭,課上不了,飯吃不下,打工也不去了,
必須待在朋友的房間,尋求一點人際溫暖,
三不五時又打開手機,反覆看對方的臉書和IG,一點訊息都不能錯過,
諮商時,
希望我能替他連絡前男女朋友,看能否傳傳話,或探點口風。

這種失戀狀態很可貴,因為很純粹,就是相愛分離後,正常悲傷,
他沒有目的性,只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在討價還價,等待希望而已。

「我有打一長串話給她......她都只有已讀,然後......後......」
我明白,過程交代都變得很窒息,沒有回應,就是未知,那使他不安。
「我希望她回我......但但......都沒有......我就一直傳。」
每次打開訊息,都只是已讀,一定很失落吧,彷彿她已經不在乎你了。
「我......我就被封......鎖了.......」
眼淚是傾盆大雨,滴滴答答落在手臂,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這成了揮不去的響音,繚繞心間,他掙脫不了,只能一直哭,一直哭。

女孩的封鎖,應該不是對男孩厭惡,而是她也需要時間消化,
哪怕是否要繼續關係,或是調整互動模式,都得仔細思考,
只是男孩太痛苦,痛苦到只能把焦點擺在自己身上,
假設他能先退一步,留些時間與心理空間給對方,結果會不會不同?

不知道,
但我猜,面對一長串的訊息,無止盡的示好,
被期待給予回應,女孩也會有巨大的壓力,
她只能退回到起點,關起門,先讓自己感到安全,
也就是說,傷害男孩的,是女孩的防衛與自我保護。

「她沒有我,一定過得很開心......」

你怎麼知道呢?
她又沒有親口這樣對你講,想像出來的拒絕,都變得真實,
真實到不需核對就是事實,這就像莫須有,我認為是,那就是了。

「心理師,你有失戀過嗎......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當然有,一生很長,我們大多數的人,都可能愛過幾個人,
在快樂和失落來來回回,再從當中獲得愛的價值,
重新認識自己,重新認識關係,然後練習接受不完美,
這過程不輕鬆,有時回頭一看,會對以前的自己難以釋懷,
心想:如果那時候我能怎樣怎樣,也許就不會怎樣怎樣了。

可是,成長本身就伴隨代價,必須承認留在原地不會更好。

不過,我沒有回答男孩,他這麼問只是渴求普同感,
只需要反應他的需求就好,我有沒有失戀過,答案本身沒有治療性。

男孩失戀了,泣不成聲,他說他都睡不著覺。

他的家人和朋友們,都說下一個會更好、以前沒有她還不是過得很好?

我對這些話語並不同意,因為這都說明,沒有人想去靠近男孩的情緒,
如同,我們不會對失去孩子的父母說:以前你沒生他時,過得也不錯。

我大多是安靜聽著,接住他的失落與脆弱,
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哭泣,好好表達,就很不容易了,
被封鎖一定很傷心,但或許,這次的推開,也是為了下一次的靠近。

時間會把我們帶到哪裡去?沒人說得準。
可是,學習等待,學習穩定,
學習在難過之餘,也要站在愛的人的位置思考,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我沒有任何理由和立場,替男孩做出諮商以外的行為,
好比幫他傳話,他需要練習,未來在合適的時間表達,
例如探探口風,他需要練習,用正確的態度把自己的需求說出來,
他更需要練習,尊重對方的沉默,
愛給得太洶湧,也會把對方的底線給沖走。

失戀很痛苦,這是肯定的,
不會因為年輕或老去就有所改變,
給他們一點時間醉生夢死,我認為非常有必要,
畢竟,沒有人是在最初相遇時,就打算要用傷害結束關係。

每次演講談到死亡,底下都一片安靜。「如果你的伯父往生了,你去探望伯母,會關心伯母這陣子過得好不好嗎?」有人搖頭。「你會跟他提起伯父,或問他伯父走後心裡感受嗎?」有人狂搖頭。「那你們去探望家裡有人離世的親戚,大部分都在做什麼呢?」喔,就問他吃...
13/08/2025

每次演講談到死亡,底下都一片安靜。

「如果你的伯父往生了,你去探望伯母,會關心伯母這陣子過得好不好嗎?」
有人搖頭。

「你會跟他提起伯父,或問他伯父走後心裡感受嗎?」
有人狂搖頭。

「那你們去探望家裡有人離世的親戚,大部分都在做什麼呢?」

喔,就問他吃飽沒啊?
嗯,最近過得如何之類的。
啊還有,轉移話題,講點別人家的事之類的。

「所以,我們去看伯母,是因為伯父的死亡,但在現場卻不能提到伯父,那這樣的探望目的是什麼呢?」

爺爺往生後的日子,我都待在奶奶身邊,
奶奶常常掉眼淚,有時晚上會和我講起他們年輕時的日子,
那叫一個苦,沒錢沒米,連過年都是困難,
她雖然很討厭爺爺的脾氣,但又相當欣賞爺爺的才氣,
她的丈夫並不完美,兩人走過許多人生風雨。

爺爺的衣服都有一股悶悶的霉味,距離他最後一次穿上,已是十多年前,
有棉襖馬褂,有保暖毛帽,也有厚厚的襪子。

奶奶口中的爺爺,有好有壞,有怨有甜,有想念也有憤怒,
一個小孩能做的實在有限,就是聽,就是陪伴,
我會替奶奶拿衛生紙擦眼淚,會在她半夜啜泣時一同坐起,
甚至打斷她的悲傷,跳躍好奇著:
「啊?爺爺在中國有兩個老婆喔?漂亮嗎?」
「漂亮,大老婆很漂亮,你爺爺還有一雙兒女,男生叫王建國,女生叫王建之。」
「叫建國?好俗喔!為什麼取這種名字?」
奶奶停止哭泣,白了一眼,拍拍我的背,起身往廚房走去。

「還好有你陪在奶奶身邊,奶奶先去煮麵,等等再繼續說。」
「那爺爺的兒子現在幾歲?在幹什麼?」
「什麼爺爺的兒子!那是你爸爸的哥哥,是你大伯......」

我想不太起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多久,
只知道爺爺剛逝世那段時間,
奶奶很需要有人聽他說話,特別是對爺爺的感受與想念,
那種投入又矛盾的夫妻情誼,不用批判,讓她表達就好了。

「心理師你知道嗎,我表妹要拔管的時候,我真的好想大哭,可是他爸媽也在旁邊,我不敢哭!」

我想人會寂寞,是因為外界的沉默。

當心愛的人離開了世界,那種失落和悲傷幾乎超出預期,
偏偏大家都怕你更難過,所以即使前來,也是左右言他,
你無力阻止,只能跟著談論無關緊要的話題,然後互相道聲再見,
關上門後,獨自一人坐在沙發,繼續被苦痛淹沒。

從你家離開的那些人,似乎就是完成任務,心頭放下一顆石頭,
「我有來探望你了!」、「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會來!」
「接下來的日子要堅強喔!」、「還好你沒哭,不然我也不曉得怎麼辦!」

「我怕提起死去的人會讓對方難過。」

如果不談死亡,那死亡發生了,有什麼意義呢?
那些失去愛人的人們,他們怎麼獲得安慰與關心呢?
是我們害怕自己接不住對方的情緒?
還是我們也焦慮自己會失控?
你特別到他們家探望,不就在提醒他:你愛的人已死去嗎?
那提或不提,對方都是在悲傷中,
為什麼就不能好好一起擁抱彼此,一起為這份失落哭泣呢?

每年大年初一,我們都會聚在姑姑家,
雖然大家總說過年要開心,不要講會掉淚的東西,我們家對著幹,
奶奶不是被避諱的話題,可以哭,可以談,可以一直講過去的事,
大人們能直接變成小孩,哭著說好想媽媽!真的真的好想媽媽!
有時有人會喝醉,有時有人會哭不停,但我們晚輩熟悉這一切。

「我也好想奶奶,他如果還在,八十五歲了?」
「不是吧,八十六啦!」
「以前暑假真的超爽,奶奶帶我去7-11,說要買什麼儘管去拿,奶奶都會買!」
「你買了一堆維力炸醬麵!」
「對!超好吃!還有養樂多跟洋芋片!」

能談死亡真好,我們沒半個人,需要因為想念而忍耐,
死去的人永遠住在心中,在重大節日時被想起,再被提出懷念。

「我做的臘肉,跟你奶奶還差得遠咧!」
一到過年,我爸總會這樣說,他用記憶中的味道去拼湊母親的模樣,
扒了好幾口飯到嘴裡,眼眶也是紅了一圈。

「真的,你跟奶奶比起來,太弱了!」
我總會再補上一槍,讓他明白,我也想著奶奶呢,
但沒關係,我們能聊聊,聊那些早已背起的往事,
聊如果奶奶還在,他現在在做什麼?會不會也嫌你的臘肉不上道呢?

Address

Xitun District

Website

Alerts

Be the first to know and let us send you an email when 筆下人生-王善豫 諮商心理師 posts news and promotions.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used for any other purpose, and you can unsubscribe at any time.

Share

Share on Facebook Share on Twitter Share on LinkedIn
Share on Pinterest Share on Reddit Share via Email
Share on WhatsApp Share on Instagram Share on Telegr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