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9/2025
頂著大太陽,走了幾條光復鄉的小巷,拔了好多次被吸入泥濘中的雙腳,終於問到了一間極待清理的老屋...
我試圖鬆動那黏性極強、紮實平整、高大概有二十公分的"黏地板",
資源不足的我們,卻只有兩個10公升左右快裂掉的塑膠小水桶和一台獨輪畚箕能輪番倒泥巴,
這真的真的是間老房子! 一間間地勢低窪的小小房間,無法像現代透天一樣可以有小山貓進去直接推泥,
只能靠志工們一鏟一鏟地鬆動和挖出泥塊...
我鏟到有點懷疑人生、甚至想著:屋主怎麼不就放棄這間房子?
落地廚櫃、木床、棉被、爐子、卡著被深埋電線而動搖不了的電器、被水浸透的沉重書堆... 全部都埋在黏土裡報廢了,連排水孔都被黏土蓋住了、洗臉盆盛滿的是泥巴,超難清的,就放棄了吧?! 有可能還能住人嗎?.....
我持續機械性地鏟著,到了傍晚,人群漸漸散去,屋主阿嬤開始跟我們說起這間屋子在923那天的故事---
這是一間有著好多棵老樹的老磚牆平房,
923前幾天,阿公剛好要摘龍眼;撤離時,他把木梯子留在牆邊。
那天下午,大洪水來了!
短短幾秒鐘內,湍急的泥巴水讓人站也站不穩、逃也來不及逃,
許多人出了家門就被泥水帶著沿大街一路下滑,差點跟滿街漂流的汽車撞在一起,
有個年輕人抓到老龍眼樹,接著...
藉著樓梯,他爬上了屋頂,
他呼喊更多人,
抓著這老屋週邊的老樹們,
年輕人趕緊把樓梯遞過去,把許多幾乎要被泥土吞噬的鄰居們,拉到屋頂上去...
屋頂上,人漸漸多了起來,數量居然來到了二十幾位.
有一位村民身上有帆布,
於是 幾位比較年輕的人,自願低著頭、弓著身、讓背抵擋著打在身上會痛的暴雨,
他們拉著帆布一角,
形成了一片天幕,
讓其他人可以待在帆布下面...
無情地暴雨持續下著,
這些人講好:如果洪水再高,超過這一樓屋頂高,大家就一起互相幫忙往老樹樹稍爬,至少有機會保住性命....
天亮了,雨終於停了,而大家都平安活了下來!!!
雖然這是老房子,一間有著許多門檻的小小房間,考驗著鏟土超人們的耐力和信念,
但,原來呀... 這老屋救了二十條性命!
我邊聽邊回頭望向這個房間,這個我們五個女生,三個國中生,和兩位壯漢,鏟了一整個下午才鏟到能碰到紅磚地板的這個三坪半的小廚房,
頓時我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好羞愧...
雖然手已經無力到放著會發抖,但此刻,我真心感謝它的存在! 這二十幾條性命和他們的家人們一定也非常感激它的存在!
我希望老屋老樹們持續立在這裡守護著這片土地,也希望屋主可以早日搬回這個救了這麼多人命的溫馨的家 !
靜雯 自省 於929 夜
#光復鄉 #中正路199號